外星人存在嗎？

外星生命是否存在？他們曾否與地球接觸？各國政府是否有意隱藏事實？這些問題一直以來不僅引起人類的好奇心，甚至不斷激發人對各樣未知問題的幻想，外星人問題甚至會成為地球本身一些未解之迷的方便答案。

例如由於古埃及金字塔的建造方法沒有任何文獻記載，其規模之龐大又看似非古時的技術所能應付，故一直以來均有人認為是有外星人協助古埃及建造金字塔的。當然，隨著考古學及測量技術的發展，學界已對金字塔的建造及大量石塊的搬運方法提出科學的解釋，而不再需要借助外星人或其他神秘力量。

然而，在金字塔的問題以外，仍然有大量的事件和問題製造了空間去讓人們去主張外星生命的存在，以及他們曾經來到地球並與人類有所接觸，當中比較著名的例子有1947年羅斯威爾飛碟墜毀事件、1952年華盛頓不明飛行物事件、1994年黑龍江省孟照國事件等，近在香港亦有1984年華富邨不明飛行物目擊事件，當年引起大量公眾討論，把時間拉至廿一世紀，2018年香港天文台亦收到24宗市民目擊不飛行物體的報告。由此可見，目擊不明飛行物的事件其實一直與我們的距離不遠，但由於此類型事件均無法提供有力證據支持其真實性，加上其論述方式加入了大量陰謀論元素（例如美國政府於51區隱藏外星基地），故此我一直認為這些事件的可信性不足，亦不相信外星生命或文明曾與地球有所接觸。

而如果要相信外星生命曾經與地球接觸，其實先要相信一個更大的前提，則是「外星生命的存在」。而我認為雖然不明飛行物目擊事件多屬陰謀論性質並涉及一些認知偏見及不理性思維，但有關外星生命是否存在的問題卻可以是科學問題，長久以來亦有很多科學家以嚴謹的科學態度探索這個大哉問。當然，同樣的問題亦有人以不科學的方式對待，讓是否相信有外星生命存在的問題，以是否相信有鬼的問題般的方式看待之。

要討論有關外星生以至文明的存在問題在科學界的討論，可由費米悖論（Fermi paradox）開始。於1950年，美籍義大利裔物理學家於一次非正式的討論中，提出假若銀河系存在先進的外星文明，為什麼人類卻連任何的證據都無法獲得。透過引用德雷克公式（Drake equation）推測外星文明的數量，費米悖論可以表述為以下兩個命題：

1. 宇宙顯著的尺度和年齡意味著高等地外文明應該存在。

2. 但是，這個假設得不到充分的證據支持。

就以上第一點來說，宇宙的呎吋非常龐大，銀河系大約有2500億（2.5 x 10^11）顆恆星，可觀測宇宙內則有700垓（7 x 10^22）顆。即使外星文明以微小的概率出現在圍繞這些恆星的行星中，那麼僅僅在銀河系內就應該有一定數量的文明存在，由此可引伸出平庸原理（Mediocrity Principle）的觀點。而以上第二點，則是由現實經驗的角度回應第一點，事實上人類並沒有在地球或可觀測宇宙的任何地方，找到其他外星生命及文明存在的可靠證據，由此可引伸出地球殊異假說（Rare Earth Hypothesis）及大過濾理論（Great Filter）。

不論是地球殊異假說、大過濾理論或平庸原理，都在理論層面為費米悖論提供了可能的解釋。這些理論縱然在理性上能夠成立，但若要充分印証其真偽，則只有待外星生命及外星文明真正被發現，或地球被他們發現的一日。

而我更感興趣的是，設想有一天外星生命，特別是具智慧的外星生命及其文明被證實為存在的話，將如行改變我們作為人的自我理解。從西方思想史的脈絡，一直有思索「人是什麼」的人性論傳統，在理論與實踐的歷史過程中建立不同的「人觀」。先蘇時期的學者把人理解為一個小宇宙，與自然世界相呼應，從人身上能夠認識自然，從自然身上也能夠認識人；直到柏拉圖和亞里士多德分別把人理解為「會說話的生命體」及「理性思考的動物」，開始進入把人與自然區隔的脈絡。而基督宗教所建立「人是上帝的肖像」（Image of God）的觀念，進一步去肯定人的獨特地位、尊嚴和本性；又發展出「位格」（Person）的概念，即「以理性為本性的個別實體」，為「人人生而平等」及「人作為不可分割的權利個體」等個體觀念建立基礎。而進入現代哲學，由笛卡兒開始，建立起「人是主體」的思想則確切進入「主體客體對立二分」的階段，亦可理解令人不斷強化「以人為中心」的世界觀發展。

上述種種「人觀」除了為人本身作出定義與分析外，亦會有擴而充之的理論效果，影響人如何於世界/自然/宇宙中自我定位，以及如何理解人自身與外部世界的關係。縱然當代哲學的「他者轉向」、演化論對物種演化的科學解釋、外太空探索科技的進步，以上種種知識的進步，都稍稍讓人從「人類中心」中釋放而更多的去承認自身的不獨特和去尊重人以外的外部世界。然而，大體上現今具一定普遍性的人觀，仍然未有超越人與外部世界主客二分的主體觀念，特別是因為宗教及社會文化的原因，令演化論的觀點被多重誤解。人類仍然因作為獨特的理性存在者而賦予自身於世思超然的地位。

那麼，如果人類作為能理性思考的存在者的獨特性被外星人的實例真正的去打破，更甚者是外星生命的生命存在方式與人類在根本性不同（例如他們的生命不是以個體計算或他們身處與人類不相同的維度等），我們對「什麼是人」的觀念會起怎樣的改變？其實我無法仔細想像整個轉變的內容，但可以想像的是很多由宗教所建立的觀念將會被挑戰和打破，例如人是「Image of God」的觀念就再被容許。又例如若外星智慧生命同樣擁有理性的能力，有作出道德行為的能力，他們又可否進入天堂呢？而我相信若然有另外一種能理性思考的存在者，將能夠作為一個人觀更新的時機，讓人在世界中從重定位自己，並走出人類中心而與世界從新作出具善意的連結。

但我們人類是否能夠存活至這個時刻，我則比較悲觀了。